鹤卉

【罗路】期待的新生

—主罗路、加一点艾路亲情向

—时间线为德雷萨罗斯战时

—内含花吐症以及私设

蒙奇·D·路飞是个足够神奇的人。

这一点罗在顶上战争时就已经深有体会。无论是不管不顾地冲进监狱救哥哥的勇气，在战场上与白胡子叫板的大胆，一个人单枪匹马冲到三大将面前的果敢，都让旁观者不由得感到心惊肉跳。

冲动、幼稚、任性妄为、以为所有东西只要凭着一腔热血就能抓住，罗从白色小镇上独自一人逃出来时就不再相信这些东西。这世界上有太多努力不能解决的事情，例如始终怀有希望却葬身在镇上的同学与修女，例如死在兄弟手上的克拉松先生。倘若有些东西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那么人生中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这样天真的人往往是还没有经历过足够多的教训，所以才会不顾后果地行动，就像是一朵纯白美丽的花，风平浪静时引人喜爱，但遇到风雨却容易摧折，沾染上尘埃。罗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也见过他们终究在现实的打压下变得世故而冷漠，甚至众叛亲离，所以他往往不报什么期待，更何况他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别人痛苦的经历也不感兴趣。

但路飞与那些人又有些不同。

他时时刻刻在影响着周围人的行为，即使这与他们最开始的想法背驰而道。香波地诸岛上他展现过一次这样的特殊能力，顶上战争时又一次吸引着周围的人。

罗没有预料到那个冲动的小子能走到处刑台前，就像他没有预料到海贼王之子会在千辛万苦逃出来后付出生命救下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在对方失去气息的一瞬间想起了克拉松对他微笑的面容，为他支撑到最后一刻不让堂吉柯德的追兵赶上。眼前的男人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深邃的瞳孔深处满是救下弟弟的庆幸。

是什么让草帽身边的野兽们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他身边？又是什么让好不容易逃过处刑的艾斯付出生命救下自己的义弟？罗得不出答案，却难得想知道一个答案。

也许正是出于这样矛盾的心理，他将那个艾斯奋不顾身也要救下的家伙带回了潜水艇，甚至一路逃到了女儿国。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情，真要说起来还连累了他在香波地诸岛被七武海一路追杀，但他还是出手救下了路飞。

他想看看那个家伙以后能做到哪一步，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哪些改变。

与他结成同盟的事超乎罗的意料，但罗并不后悔这样的冲动，也许他应该找一个更为理智、听话的友军，但他最终选择了草帽一伙。也许是因为两年前始终让他牢记的那一幕，让那微弱火光般道不清说不明的期待在某个角落明明灭灭，而他不过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罗觉得有些人生来就是意料之外的。比如克拉松，比如路飞。

他其实并没有完全将路飞当作伙伴，你不能指望一个海贼随随便便就相信他人交付出自己的所有，即使对方看上去毫无心计。更何况这个总让他感觉不在同一频道的家伙让他可谓是头疼至极，不管不顾地拉着他在随时可能有追杀的情况下开宴会、不顾他的计划直面对抗难以战胜的敌人、擅自决定要罗帮忙一起救下孩子们。他很少情绪剧烈，但是在与路飞同盟的时候却屡次破戒。

路飞对他的影响在不断扩大，罗无法说明这种情况是好是坏。在草帽一伙的日子总是让他觉得鸡飞狗跳但又难得轻松。偶尔会让他在午夜忘却身上背负的仇恨，但这只不过是片刻的犹豫。他可以纵容路飞的随心所欲，因为他知道他们必定是要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这并不会改变这个重要的事实。

他这十多年的生命是用挚爱的人的鲜血换来的，在逃出来后的每时每刻他都想要报仇，却深深知道自己的无力。同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敢出一点差错，也不会容许任何人偏离轨道。

但他的同盟永远不按他的期待出牌。

在路飞告诉他要正面击败多弗朗明哥的时候，罗几乎是瞬间就纠住了他的领子，一种无言的愤怒在他的心底翻涌不止。他可以纵容路飞的任性，却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能退让。

你知道什么？

你了解什么？

你知道我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去和他战斗的吗？你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吗？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将这种话说出口？

罗想大喊，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成了一句严厉的警告。

——“同盟已结束，只要一结束，我是要杀了你的。”

所以你没资格决定我的事，也决定不了我的事，不要再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我们结束了同盟之后就没有任何关系。

路飞并没有挣脱他，也完全没有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依然那样坚定地注视着他，让罗一瞬间闪过的躲避、软弱和对自身的怀疑都暴露在德雷萨罗斯的阳光下。

——“特拉男，我们会赢的！你看看这个国家吧，已经不是可以收手的时候了！”

路飞的眼睛如寒星，罗从未想过他也会用这样凌厉的眼神看着他，他知道路飞这么说是为了这个国家，但同时也是为了他。

他头一次想把视线移开，不愿意直视那双骤亮黑眸里的火焰。罗承认，他动摇了。十三岁那年他逃出了鸟笼，但仇恨和克拉松的死亡却始终如鸟笼一样如影随形。

在无数个回忆辗转来回时，他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却在路飞的眼眸中有了答案。

——困住他的不是多弗朗明哥，是他自己。

罗感受到一种无名的震慑，从未有过的情绪围绕着他的周身，但自己无从反驳，那块被他忽视的角落里有一头野兽在嘶吼、在挣扎，而他站在牢笼前甚至想将钥匙扔进去。

太疯狂了。

这一点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但罗却想试着相信眼前的人。

德雷萨罗斯的战斗并不轻松，即使罗的筹谋已经细致入微，多弗朗明哥也不是可以轻易打倒的人。

他最终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背后的碎石子透过着薄薄的衣物将他硌得刺痛，被多弗朗明哥用枪打出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冒着鲜血。他感受到胸腔处因为愤怒和绝望而窒息般的痛苦，却只能用手附在双眼之上，任由仇人的脚悬空于头颅，下一秒便会连同他十多年唯一的愿望一起粉碎。

罗闭紧了眸子，预料的疼痛却没有降临。他的同盟在一刹那赶到他的身侧，正如他之前承诺的那样。大片大片热烈盛放的向日葵占据了他的视野，罗只能看见绚烂花海中骤然亮起的光芒。而路飞就站在这束光芒里，眸色深沉，周身如火，一如他曾经举着不堪一击的树干单枪匹马对峙着三位大将，跨过所有艰难险阻冲向自己哥哥一样。

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前进的身影，那是一种意志、一种决绝，也许人们可以挡得住冰冻、闪光和岩浆，却挡不住一个弟弟奔向哥哥的身影。

他突然想起了在战场上两年前波特卡斯·D·艾斯倒在弟弟怀里的场景。明明已经过了无数个日夜，但那一幕却让他记得分明。黑发男人的气息微弱得几近断绝，泪水混杂着脸上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却没有任何遗憾与怨恨。

他的周围散落着莹莹的绿牡丹，透过泪珠在阳光下反射出温柔的光，像极了他小时候在森林里看见的漫天飞舞的流萤，在夜色中汇成星的河流，纵使生命短暂，却每时每刻都带着希望扇动翅膀。

罗记得它的花语。

——期待的新生

爱的无畏与伟大拯救了他，给予了另外一种意义的生命。

就像过去的克拉松先生。

就像现在的路飞。

刹那间，罗隔着光阴与人海望见了艾斯微笑的面容。他们并不相识，却在这一刻灵魂一同战栗起来。他突然理解了艾斯死前的笑容，将他过往对自己生命的怀疑、在所有人都来救他时卑劣的喜悦，倒在弟弟面前的释然都收入眼底。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从他心底漫出，如初生的朝阳，如消融的冰雪，如探头的青草。

他在同伴来救他时不受控制地抓住卡文迪许的衣襟大喊。

——“我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能交付于草帽当家了，他如果真打赢了，我想在这里见证胜利！如果他死了，那么我就和他一起共赴黄泉！”

太过犹豫是会失去一些东西的。罗不缺少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却少了一点对自己伙伴力量的信任。但路飞亲手将这份灼热的信任送到他面前，炽热得几乎要透过衣物将他的心燃起漫天火焰。

罗又一次感受到胸腔处心跳如鼓，手上分泌的汗液在剧烈的扑通声中落下，他有太多想法和话语想要吐露，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吐出大片大片如玉似珠的花瓣，坠入了全是绿牡丹的海洋中。

四周人声鼎沸，战斗正进行到紧要关头，人群的哭喊声夹杂着刀剑相撞的金属声在耳边响起，暗处危机四伏，处处是想取他性命的人。他应该趁现在去治疗一下恶化的伤口，去做好失败后蛰伏的准备，去躲起来藏匿自己这条由克拉松先生换来的性命，把这当做自己计划中的一环，但是他没有。

罗的眼里只能看见那个少年矫健的身姿，奋不顾身地在最前面与多弗朗明哥交战，像一只始终屹立在山顶的小狮子，像一团灼灼燃烧永不熄灭的烈火，像一片落在他耳边的莹绿花瓣，在他的心脏处种出新生。

他能意识到。

他能感受到。

他能认识到。

意识到克拉松先生多年前对他的祝福，感受到血液里流动的自由气息，认识到蒙奇·D·路飞这个人对他致命的吸引力。

他逃不掉。

但也不想逃。

他的运气总是很好，幼年时在船上逃过一劫，现在孤注一掷的赌博也没有输。鸟笼消失了，伫立在他面前多年的敌人倒下。罗觉得不敢置信，却又理所当然。

白色的丝线一点点化作光芒消散，像极了他是十多年前在克拉松的帮助下逃出米尼恩岛的场景。只是不同的是，那次他在宝箱中泪流满面哭得无声，这次却只剩释然，连同着他加在自己身上最后的枷锁也随着一起消失。

罗只觉得身上徒然一轻，空气中流动着自由的味道，让他多年未曾完全放松的身体终于舒展。伤口在小人族公主的治疗下已经止住了鲜血，断掉的手臂也被接上。希望终于降临了这座被操控了十年的城市，一如修女曾经对他说的“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绝望”。

他听见周围人们的欢呼，像破土的春笋带着新生的喜悦。那一缕始终围绕着他的晦暗化作云雾消散，金色的阳光穿过密布的云海洒落在他遍体鳞伤的身体上。

而路飞就在盛放的光芒里。

题外话：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写清楚这个思路，所以还是解释一下。其实“期待的新生”是指路飞给艾斯带来了新生，不再怀疑自己生存的意义。同时又是指给罗带来的新生，让他真正直面多弗朗明哥，得到自由。